“寂寞”怎么“看”？

近来，以“看了个寂寞”为代表的“×了个寂寞”类句式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网络用语中，一时成为年轻人间的流行用语。不论是在微博、知乎等网络平台，微信、QQ聊天软件，还是新闻中，都可以看到这类表述：

半夜抢票抢了个寂寞。

报名报了个寂寞，自己都笑自己。

说的都是些什么啊，真是听了个寂寞！

一场没有iPhone的苹果发布会，熬夜看了个寂寞。

那么，上面这些例子中的“寂寞”一词是否仍然是我们熟悉的那个“寂寞”呢？《现代汉语词典》对“寂寞”一词的解释是“孤单冷清”和“清静；寂静”。寂寞通常用来形容个人离开群体后会出现的一种心理上特有的“空荡”状态，源于心中的无奈。很显然“寂寞”是一个形容词，是不能“看”的，但是网络用语中为什么经常这样使用呢？
首先来说一说“寂寞”一词的使用。“寂寞”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流行语中了。2009年，“哥抽的不是烟，是寂寞”“我流的不是泪，是寂寞”等系列句式在网络上非常流行，这是“寂寞”第一次以流行语的形式被推到大众面前。网友们将这种颇有共鸣的感受迅速放大，用于表达自己在日常生活、工作中遇到的种种不顺。在现实生活中，我们无法将这种内心的辛苦、无助和孤单常常挂在嘴边，但通过这种略有戏谑、自嘲的句子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其表达出来，于是类似句子越来越多，人们的使用也越来越广泛。次年，“空虚寂寞冷”是“寂寞”作为流行语第二次风靡网络，这一表述最早来源于周星驰的电影《九品芝麻官》中红牌妓女如烟对为妓院打杂的包龙星说的话：“我空虚、寂寞，我冷呀！”原意是说如烟素日无人相伴，度日如年，孤独寂寞，希望包龙星能陪她聊聊天、谈谈心。后来被广大网友引用作为流行语，通常用来形容单身的凄凉。电影《九品芝麻官》截图

网络用语往往力求一种新鲜感，在日常熟悉的语料上动一点小手脚，创造出一种似是而非、琢磨不透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氛围。“寂寞”作为一个形容词，通常是不可以作为“看”的宾语与其搭配使用的，但正是这样的“错配”使人们产生了新鲜感，造成了无厘头的效果。同时，在“看了个遍”“看了个够”这种常用结构中，将表示周遍性的“遍”和“够”创新性地改变为其对立面——“空无一物”，更加突显了“寂寞”的感受。
“×了个寂寞”句式在使用中很灵活，适用范围非常广泛。×可以是各种各样的动词，比如“洗了个寂寞”，某微博用户自述洗衣服时忘记放洗衣液，自嘲道：“我就是清水洗了个寂寞吧。”意思是清水洗衣服等于没洗、白洗。又比如“抽了个寂寞”。在游戏抽卡环节中如果一张好卡都没抽中，玩家就会说：“好不容易攒的十连又抽了个寂寞。”再比如，“亏我还定了闹铃呢，抢了个寂寞”，用来表示定时抢票或秒杀某一样商品，结果没有抢到。当下的年轻人在网络上争相模仿这一句式，对“寂寞”又是“看”，又是“听”，又是“抢”，一方面表达自己未达到预期目的的空虚感，另一方面对这件事发表评论，包括对事件本身的讽刺和对本人的自嘲。
深究“看了个寂寞”的使用，人们突出了“寂寞”中“空荡”和“无奈”的特征，抽象地引申出了“空无一物”的概念，虽然“空”，但通过这样的突显，“寂寞”就被“实体化”了，变成了可“看”、可“听”、可“抢”的东西。

本文刊于《语言文字周报》1899期（2021年5月1日出版）作者简介：王思媛，上海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硕士研究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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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责编：迟早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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